情迷西西里(四):風韻之都[下]
2020-06-13
我們不是虔誠的天主教徒,不敢妄言此事的真假。我想起幾年前去葡萄牙的時候,里斯本北面的法蒂瑪(Fatima)也有一座感念聖跡的聖母教堂。
1917年5月到10月,法蒂瑪的三個牧童宣稱,他們總是在每個月的13號的同一個時辰看見聖母。
1917年10月13日,7萬多人聚集一處,因為牧童們此前稱當日會發生奇迹“讓所有人相信”。那天眾人目睹了太陽在天空中盤旋、發光、墜落、又回到天上。
法蒂瑪的那座聖母教堂於2004年動工,2007年落成。
我問學理科的LG,為什麼從來沒見科學界對這些現象發聲呢?LG說,科學歸科學,宗教歸宗教,也許雙方都不想趟對方的"渾水"吧。
我在想,科學講究的是證據,而宗教強調的是虔誠,科學在發展的過程中一定是有局限性的,如果我們一味地站在科學的角度去貶斥宗教的荒誕,這種對科學的堅持,是不是也在一定程度上把它宗教化?而宗教要靠證據來說服信眾相信神跡,是不是也默認虔誠需要科學的邏輯?
敘拉古的老城,在距離考古公園幾公里開外的一座小島上。小島名叫奧提伽(Ortigia),離開大陸不過幾十米,以三座橋相連。
奧提伽全島都是禁行區,敘拉古交通很亂,停車標誌也不明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位置,卻又在意大利語的投幣器前為如何付停車費傷神。好在一個方便店的店老闆很熱情,告訴我們付幾歐,停店前就成。
一座橋頭矗立着阿基米德的銅像,兒子滿臉膜拜地看着阿基米德。
冬日的奧提伽行人很少,營業的餐館自然也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老字號,仔細打量店招牌,它居然比加拿大的建國(1867年)還早。
西西里人極喜甜食,這是當地的經典甜食奶油甜餡卷(Cannoli Con Ricotta)。記得電影《教父》里有一個場景,康妮(Connie)在劇院遞給她的教父Don Altobello一盒下了毒的Cannoli,後者雖然疑心重重,但對Cannoli的熱愛,還是讓他忍不住吃了下去。LG平常是一個極不喜甜的人,但從陶爾米納到巴勒莫,他只要看到Cannoli,就邁不動腳步。
奧提伽小巧而精緻,2000多年來無論敘拉古的城市範圍如何變化,這兒永遠是它的核心。
雖然奧提伽的歷史和敘拉古一樣古老,但今天的她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歷史上,奧提伽曾經遭到二次浩劫。
第一次是公元前211年,敘拉古在堅持了2年之後,終於被羅馬大軍攻破。羅馬士兵為了洗刷自己兩年來的恥辱,見到敘拉古人就殺,見到房屋就燒,見到珠寶就搶。
羅馬士兵把價值連城的希臘時代流傳下的藝術珍品搶劫殆盡,並把它們運回羅馬,成了修飾和點綴羅馬市容和私人庭院的裝飾品。經過這樣的破壞和洗劫,這座被歷史學家稱作“用黃金和大理石建造的最大、最美麗的希臘城市”,從此不復存在了。
第二次是公元1693年,那次的大地震幾乎把奧提伽摧毀殆盡,最後留下的只有小島北端的阿波羅神廟的幾根柱子。
這座位於老城的阿波羅神殿(Temple of Apollo),現在只是一片廢墟。但它在考古學上卻意義非凡。它建於公元前六世紀,是世界上最早的多立克石柱(Doric order)神廟。它甚至比另一個多立克柱式的典範雅典帕特農神廟,還早了將近200年。
1693年的地震也給了奧提伽重生的機遇。現在我們眼前的奧提伽,基本都建於那次大地震以後的巴洛克時代。
走在小巷深處,轉角回頭之間,幾乎處處都可以看到巴洛克風格的優雅嫵媚。
於是有了電影《西西里的美麗傳說》。當年意大利導演托納多雷(Giuseppe Tornatore)走遍西西里的大城小鎮,最後,在敘拉古,在奧提伽,他終於找到他心中瑪蓮娜生活和掙扎的地方。
奧提伽島的中心--大教堂廣場(Piazza del Duomo)在夕陽的映襯下美如夢境。
但在電影里,這個廣場所有的美,似乎都不及那個神情冷峻,身姿婀娜,緩緩走來的瑪蓮娜。但如果瑪蓮娜不是走在如此美麗的廣場上,她又怎麼能展現那憂鬱悲傷之美?
難怪電影的攝影指導Lajos Koltai由衷地讚歎奧提伽:黃昏的陽光灑在石頭建築的外圍,那種溫柔和可愛,就像是童年時的夢想......
我們在敘拉古住的2天,每天都會來到這兒。大教堂廣場的黃昏,美的讓我流淚。
敘拉古大教堂(The Duomo of Syracuse)的原址是一座雅典娜神廟,是公元前5世紀革隆為了慶祝在赫梅拉戰勝迦太基而修建的。
6世紀這兒是拜占庭的東正教教堂,9世紀阿拉伯人佔領西西里期間,這兒一度被用作清真寺。12世紀諾曼人來了以後,這兒又改回天主教堂。1693年的大地震造成大教堂的巨大毀壞,後來在意大利設計師Andrea Palma主持下,教堂重建成華麗的巴洛克風格。
但依然從大教堂的外牆可以看出當初雅典娜神廟巨大的多立可柱子。
進入教堂,一股濃濃的混搭風。
內部的石柱來自於當初的雅典娜神殿,讓外表富麗堂皇的教堂多了一份來自希臘的質樸。
這座洗禮池來自於古希臘時代,後面的馬賽克裝飾來自拜占庭,而下面的青銅獅子是13世紀加上去的。
抬頭仰望,天花闆是諾曼王朝的風格。
而主祭台卻是典型的巴洛克。
小禮拜堂陳列着兩幅大主教的油畫,但油畫下面的鐵欄杆裏面卻是兩人的骨骸。
看得我觸目驚心。
這座大教堂我們前後去過兩次,頭一天晚上趕到時,大教堂即將關門,於是隨便進入,但兒子說,他還有很多東西沒有看明白,於是第二天晚上我們放棄去看卡拉瓦喬畫展,再次陪他買票進入,這次租了解說器,讓兒子對這座教堂的歷史有了一個比較深入的了解。
走出教堂,夜幕已經降臨。
坐在廣場旁的餐廳窗邊,看着人來人往。
2000多年了,多少人來過,又走了,革倫,希倫,柏拉圖,阿基米德,馬克盧斯,貝利薩留……我們來了,也終將離去。大家都是過客,留下的只有無言的敘拉古。生命無常,因為我們終將離去,於是很多東西變得毫無意義;也因為我們終將離去,更有很多東西變得很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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