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羅那 (Barcelona) （1）

2013-03-09 

2013年3月有個專業會議在西班牙的巴塞羅那召開，藉機参觀了一下這個陌生的城市。我對西班牙了解得很少，幾乎一無所知，只知道是一個老牌殖民主義國家，後來沒落了。我對西班牙的原始認識來自於以前在紐約讀書時街上地鐵里說西班牙語的南美洲移民，滿街都是。從他們身上可以想像出西班牙曾經是多麼的強大，執世界之牛耳，西班牙的子孫們散落在南北美洲各個國家。除了英語，西班牙語可以說是美國的第二大語種。當然西班牙的鬥牛，全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另外有一點絕對不含糊，西班牙是一個足球強國，我喜歡足球，比較偏愛西班牙風格，打得聰明，流暢如水，賞心悅目，前幾年我目睹過他們得世界杯冠軍時的盛景。我對西班牙的認識僅限於此，對巴塞羅那知道得更少。

旅遊很新鮮刺激。它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充滿了好奇和探險，是一個從無知到有知的認識過程，符合我們科研工作者的習慣和思維方式。到世界各地去走走，忙裡偷閑，不但長見識，而且放鬆調節了自己，工作起來就不會顯得枯燥乏味。旅遊讓人視野開闊，學習新知，遇事拿得起放得下。根據以往的經驗，旅遊對於我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離開工作一段時間，換個環境，可以靜下心來重新審理課題，理清思路，調整工作方向。工作和遊山玩水有着相輔相成的關係，我的許多工作想法都是在痴情於山水之間時偶得靈感，俯首拾來，開花結果的。 

臨行前太太非常忙，她是NIH Study Section的評委，本來要到華盛頓去開碰頭會，結果因為一場晚冬的大雪，飛機航班取消了，改為開電話會議，節省了一些時間和精力。連續两天的評委會議剛審完，我們就踏上了去巴塞羅那的行程。一大早和太太開着車去機場，剛剛下過的一場大雪堆積路邊，在明媚的陽光下閃着耀眼的白光。湛藍天色，讓人有了個好心情。特別是太太，一掃連日工作的勞累。

Delta航班調整過幾次，最後改為飛亞特蘭大轉巴黎，然後到達巴薩羅那。十點鐘飛機起飛前往亞特蘭大，到達後從T Terminal坐輕軌到E Terminal，離去巴黎的航班有三個多小時的間隔空閑。坐在候機樓里，看見一群群中學生在候機，個個漂亮年少，用聽不懂的法語打鬧調笑，異國的歐洲風情已經躍然於眼前，讓人對即將到來的行程有一種嚮往。

“給你看這個。”旁邊的太太笑得有點開心，將一枚耳墜飾物遞了過來，“瞧上面寫着什麼？剛剛在我腳下撿到的。”雖然有點小，耳墜上鑽石鑲嵌的“LOVE”字眼卻非常醒目，閃閃爍爍，彷彿眨着眼睛向我調皮地微笑。我和太太會心一笑，想不到這泛濫成災讓人聽麻木了的字眼看見我們機場寂寞，非常合適宜地蹦跳出來，不經意間祝福了我們一把。

女兒們小時喜歡讀小說。上小學時每次老師布置的課外閱讀她們都超額完成，於是學校就獎勵Pizza Hut的免費午餐。托她們的福，我們一家不知吃過多少回免費午餐了，Pizza Hut的服務員成了我們的熟人。到了中學則換成了獎勵我們城市的職業Base Ball門票。她們讀大學走後，這些書就留在了家裡書房的書架上，和許許多多的獎盃一起被春秋遺忘，寂寞無主。只有我，每次出遠門都隨手從書架上拿一本她們留下的讀物，供路上消遣。這次拿的是Douglas Angus編輯的“The Best Short Stories of the Modern Age”。裏面都是經典短篇小說。在候機廳里閑坐，從第一篇看起，“The Tell-Tale Heart” by Edgar Allan Poe，講一個精神病患者殺一個老人的心理過程。

上了去巴黎的飛機，機上的說明都是用英文和法文播報。要飛八個小時，本想繼續看小說，無奈飛機上方的頂燈不工作，一片黑暗。空姐給了我一盞電池小燈，看着吃力，只好遺憾地放棄。不過太太告訴我機上播放的電影里有Argo，這部影片上個星期剛得了奧斯卡最佳影片獎，於是欣喜地趕快戴上耳機。完了又接着看得了最佳男主角獎的Lincoln。看奧斯卡頒獎典禮時，我們決定將這兩部電影和Life of Pie都看一遍。出發前我們已經光顧過電影院看了Life of Pie，原計劃等開完會後回來再看Argo 和 Lincoln，沒想到在飛機上給解決掉了，而且不花錢。意外收穫多多。

在巴黎的戴高樂機場（Paris Charles De Gaulle Airport）下了飛機，尿急上廁所，進去後發現裏面貼着紅色或橘黃色相間的有機玻璃牆面，反亮透着鮮艷的光彩，充滿了柔和的調情情調，如同置身於一間藝術品裏面。連廁所都打扮得如此俏麗逗情，感嘆巴黎不愧是浪漫之都。上次來巴黎是坐的火車，沒有經過機場，這次算是見識了。本想到機場內部轉轉欣賞一下風采，因為還要過海關，趕下一趟的飛機時間只有一個小時，時間太緊張只好作罷。一個城市的機場最能反映這個城市的風貌，盤算好回程時一定好好参觀巴黎機場。

2013-03-10 

去巴薩羅那轉乘的是Air France的飛機，乘務員用法文和西班牙文播報注意事項，我們成了聾子，不知所云。飛了一個多小時到達巴薩羅那機場，機場裏面也是有機玻璃牆面，色調卻換成了水綠色，晶瑩碧透。一路走去，商店餐廳都是這種淡淡的水綠情調，讓人有種在水底淺遊的感覺。歐洲就是歐洲，每個地方都用自己的精心打扮來迎接你，博取歡心。相比之下，美國的機場就顯得獃頭獃腦，太實用且不注意小節。我們在機場吃了中餐，食物比美國貴且分量少，這時又惦記起美國的好處來。我心裏想，要是能將歐洲漂亮的機場裝修和便宜的美國食物結合起來那該多好。人心永遠不知足。

出門乘坐出租車，車殼塗著亮麗的黑黃色外表，顯得很規範。年輕的司機外表溫厚，熱情地幫我們把行李搬上車。他英文尚可，能作簡單交流。出租車在市區里開着，我們注視着外面，建築物都不高，古典式的和現代式的建築房屋混在一起，很少看見鮮亮明媚的高樓招搖，市區顯得平淡無奇，心裏不免有些失望，不過街道卻很乾凈。看着眼前的景物心裏想，這座有着兩千多年歷史的城市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呢？ 

到了旅店下車，司機收了錢。小伙子非常禮貌地忙前忙後為我們開車門拿行李。辦好入住手續，我們先登記註冊會議，然後兩人出來到附近沿街走走。走了不遠，看見一個立有雕像的廣場，旁邊有個巨大的圓形紅磚建築物，上書Arena de Barcelona。回來後上網查看，這裏以前是一個鬥牛場（Bullring），修建於1889－1900年，1977年舉行了最後一場鬥牛後就關閉了。2011年這裏改建成了一個綜合性的大商廈。2012年西班牙自治省Catalonia全面禁止鬥牛，首府巴薩羅那的所有鬥牛場一應關閉。看來這次我們無緣看西班牙最具特色的鬥牛表演了。進到大商廈裏面，我們乘扶手電梯來到樓頂，轉着圈看四周的城市風光，想從這個城市外表淘點什麼。結果還是失望，太陽下面除了平淡還是平淡，只有遠處有個建築物像烏賊魚的觸鬚伸向天空，怪怪地不知是什麼。幾天以後到了那裡参觀，才知道裏面藏有這個城市的物華珍寶，世界建築的奇迹。

轉到一個小門前，門上貼着Barcelona Beer Festival的黑底黃字標籤。進到裏面，門口有個賣啤酒杯的櫃檯，杯子很小，卻很精緻。正在疑惑為何啤酒杯這麼小，深入進去一看，我的天，牆上貼着幾百種啤酒牌子，許多啤酒商的攤位環形排開，各種啤酒隨便喝不要錢，方才明白進門買個啤酒杯子，杯子小才能喝全，否則這一趟嘗遍，一定爛醉如泥。若大一個大廳人聲嗡嗡，一群一群的人興高采烈地品嘗着各種美味啤酒，談天說地，好不快活，過節一樣爽快。 

轉完了商廈，我們出來過街沿着寬大的路面向Palau Nacional de Montjuic Museu Nacional d’Art de Catalunya (Catalonia國家藝術博物館)方向前行。1992年的奧運會就在這附近舉行，所以沿路大道古典寬闊，古柏深深。前面的山坡上，博物館在藍天下典雅莊重，大氣深沉。一步步沿台階登上去，已經閉了館，不能進去参觀。回過身來站在博物館前面的台階上，初春的風迎面吹來夾雜着寒意，晚風夕陽里一個藝人彈着吉他賣唱，聲調蒼涼而遙遠，歌聲隨風而散。

欣賞了一會兒山前風景，向博物馆後面走去，那裡是1992年奧林匹克運動會主場。主體和廣場建築沿着山體一層一層疊加，錯落有致，極目遠望，很有氣魄，遠處的地中海蔚藍起伏，令人遐思。廣場上有一根白色環形針狀的高大雕塑直刺藍天（Montjuic通訊塔）。這裏舉行了最後一屆夏季和冬季合辦的奧運會，此後就分開了。中國在這屆奧運會上共得了54枚獎牌，其中16塊金牌。當時由前蘇聯共和國組成的聯合體育隊共得了112獎牌（其中45枚金牌），居第一。美國得了108枚獎牌（其中37枚金牌），居第二。東德得了82枚獎牌（其中33枚金牌），居第三。從此以後，隨着國家解體，前蘇聯和東德的體育輝煌不再，讓人欷歔。這裏現在顯得很安靜，很空曠，眼望若大一個建築群，當年激烈競技的體育競爭場面和吶喊聲似乎還在山谷里回蕩，隨着地中海的風隱隱傳來，依然讓人血脈搏動加快。主題公園的場地上有人在練習踢足球，馬上提醒我這是一個足球城市。有趣的是在閑置的建築物旁，有許多年輕人盡情接吻，包括一些同性戀者，非常大方，不避嫌，很投入。也是，這麼好的地方閑着也是閑着，貢獻給談情說愛再好不過。在以後的行程中，我們發現這裏的接吻滿街都是，不分場合，其浪漫開放的程度和巴黎有得一比。

沿路返回，我們在Arena de Barcelona下面的一家叫“TapaTapa”的餐廳用晚餐。門前煤氣燃燒的篝火在漸漸冷卻下來的夜風裡歡快跳躍，給人一股溫暖。路上女郎們緊裹着風衣，行色匆匆。我們一面品嘗着巴薩羅那的食物，一面沉浸在夜景里，特別是不遠處Placa d’espanya廣場中心的群雕流光溢彩，靜夜美好。 

2013-03-11

早晨在旅館樓下用了自助早餐，食物精美。開了一天的會議，聽取學科進展。中午用餐時在一間優雅的綠色西式小庭院里吃會議配發的午餐。這時有一位來自北非摩洛哥的中年女科學家走過來加入我們交談。了解其它國家的科研教學現狀也是此行的目的。她的英文很蹩腳，從斷斷續續的交談中了解到她來參加會議的機票是學校付的，但註冊和旅館費是丈夫掏的。她說因為自己喜歡學術交流，嚮往提高自己，也不覺得什麼虧本，只要能夠和國際高水平的科學家們交流，就覺得是一種榮幸，她要珍惜一切來之不易的機會。她略顯無奈地說自己國家的科研條件實在有限，許多實驗沒有能力做，不得不和法國方面合作，她的國家講法語。她說小時候在美國生活過一段時間，但英文忘得差不多了，現在聽說都很吃力。從她艱難的英文表述當中，我被感動了，心裏佩服她對學問的追求和向上進取的精神。和這些第三世界的科學家相比，在美國從事科研實在是一種幸福。她就像一面鏡子，讓我反省，反省自己做得夠不夠。為了自己，為了這位從不相識沒有良好條件的第三世界科學家，為了全人類，我得全心全意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要不然慚愧呀。談起巴塞羅那時，她顯得興奮起來，告訴我們她來過三次，很喜歡這裏。從摩洛哥到這裏坐飛機只需兩個小時。能讓她這麼興奮，這個城市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巴塞羅那機場。流光反照，晶瑩碧透。

鬥牛場 （Arena的Barcelona）

鬥牛場正面的Placa d'espanya廣場

1992年奧運會主場

奧運主題公園理的Montjuic通訊塔

Catalonia國家藝術博物館

站在博物館前遠眺市區

博物館前的音樂噴泉，美麗多姿，人間瑤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