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樟宜尾 | 島國邊陲 海闊天空

小雪節氣，北方早已被寒氣包裹，冷風習習，景觀蕭索，而此時，倒是更加思念南國的綠色、溫潤以及秀麗的海濱、誘人的美食。期待能夠早些重新踏上尋訪南洋風情的日子！

樟宜尾 島國邊陲的集體回憶

不方便出國的日子，樟宜尾是與出國最近的距離。機場正常運作的日子，走在樟宜海邊，每隔數分鐘就有飛機起飛降落。低空掠過頭頂上方的巨大英姿，吸引遊人一次次抬頭觀望，興奮捕捉，樂此不疲。

疫情期間客機航班減少，甚至完全停飛，樟宜海邊顯得格外的寧靜。少了飛機隆隆而過的身影，卻不影響遊人的興緻。來到新加坡本島最東端，彷彿出國只在一步之遙。不需護照，也可以遠離塵囂。

早在樟宜機場還沒有出現的年代，樟宜尾已經是深受歡迎的休閑去處。

位於新加坡尾端的樟宜尾，環境清幽，是慢遊新加坡的好地方。攝影：budak

早期出國並不普遍，交通也沒有那麼發達，樟宜尾真的很“尾”，去一次郊遊等同於來到島國邊陲，甚至還可能比到新山更遠。長長的海岸線樹影婆娑，海浪輕拍，一派自然風光。年長一輩的新加坡人都記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到海邊野餐燒烤、玩沙嬉水的美好時光。海邊還有一些政府或私人機構的度假屋，很流行一大群小夥伴合租數晚一起度假，稱得上是本地最早的 staycation。

每一代人都有屬於自己那一代人對樟宜尾的特殊記憶。家中的老相簿里總能找到幾張泛黃的樟宜海邊留影，對照今昔，早已看不出到底攝於哪個角落。只知道那是樟宜，那就是童年舉家出遊的代號。

一路向東的2號巴士

學生時代巴士證可以無限搭乘，專挑最遠的路線探索，前往樟宜村（Changi Village）的2號巴士是我最喜歡的路線之一。從市中心一路向東，看着景觀從城市進入郊區，從熱鬧漸漸僻靜，車上搭客越來越少。最好是沒有冷氣的雙層巴士，空蕩蕩的樓上車廂，涼風從車窗一路灌送，尤其來到綠樹夾道的樟宜北路上段，樹影掩映着路面，筆直的樹榦格外粗壯，伴着樹梢枝葉的氣味，轉瞬就抵達樟宜村。難得的是今天還有2號巴士，還走着同樣的路線，只是巴士都換成了全空調，忘記了新加坡也有涼快清新的路段。

順着木闆走道向前，沿途左側是大海，清爽的海風微微吹來。攝影：Alan Tan Keng Hoe

不容遺忘的歷史事件

細說起來，樟宜尾的回憶很長，故事很多。每一個當兵男兒都必須由此出發到德光島，開啟軍旅生涯，成為難忘驛站。為人父母者送別家中寶貝兒子離島從軍，一水之隔的遙遠距離，五味雜陳。

保家衛國義不容辭，年老一輩的新加坡人會記得，日軍佔領新加坡後曾經展開“大檢證”（肅清行動），將疑是抗日人士的華人百姓，抓到樟宜海灘用機關槍掃射，血流成河。屠殺地點如今豎立了一個紀念標牌，歷史不能忘記。

說明當年大屠殺事件的標牌。攝影：黃匡寧

在此絕跡的老樟宜樹

生態愛好者最關心這裏的古樹，蒼勁蓊鬱，樹梢間偶爾會看到鸚鵡俏麗的身影。樟宜是新加坡兩個樹木保留區（Tree Conservation Area）之一，從樟宜北路上段到樟宜村一帶整200公頃的地段，發展商要砍伐任何樹木都需要獲得政府的批准。保留區內生長着高密度的成熟樹木，一些樹齡有百年以上。而樟宜這名稱也來自樹木，據說這一帶原來有不少樟宜樹（Chengal），後來漸漸不見蹤影。十多年前最後一棵老樟宜樹被無知建築商砍伐，成為無可逆轉的遺憾。

在一片翠綠中徒步，感覺空氣格外清新。攝影：jEd dC

更多人津津樂道的是一些神秘獵奇的故事，樹影憧憧的幽靜角落、廢置多年的老樟宜醫院建築、海灘幽靜的地點，不時都傳出各種靈異傳說。

來，嘗一口椰漿飯

也有人記得樟宜村露天停車場一帶，曾經是人氣擺地攤的場所，可以淘到不少奇特貨物。入夜以後據說還有變性人出沒，形成另一種交易場所。

蓊鬱環境中隱蔽着老建築身影。攝影：黃匡寧

即便是年輕的你都錯過了這些精彩，也一定知道樟宜村的平民美食。真的有人會為了一道樸實親民的椰漿飯，長路迢迢來到樟宜尾。小販中心裏椰漿飯好幾攤，食客各有自己的堅持。對我來說差別不大，椰漿飯到處都有，品嘗的是獨屬於樟宜尾的一種情懷。

每個人的心目中都有屬於自己的樟宜尾，心遠地自偏的避世角落。

樟宜尾椰漿飯雙雄爭霸 International Food Stall Nasi Lemak

International Food Stall 的椰漿飯被許多老饕稱為“新加坡東部最好吃的椰漿飯”。雖然也有售賣其它食物，但攤位最知名的還是椰漿飯。無論是充滿椰香的米飯、脆口的雞翅，或是甜辣的叄峇，每一種食材都恰到好處地相輔相成。是創辦人 Mak Jah 對烹飪的認真與堅持，才有了今日齒頰留香的美味。

圖源：International Nasi Lemak 面簿

地址：2 Changi Village Road #01-03 Changi Village Hawker Centre Singapore 500002
www.facebook.com/internationalnasilemak

Mizzy Corner Nasi Lemak

創辦於1997年的Mizzy Corner，採用Basmati長米製作出鬆軟的椰漿飯，叄峇甜而不辣，炸雞翅以特製醬料腌制過，口感獨特。除了樟宜村小販中心，如今Mizzy Corner在淡濱尼也有分行。另外，如果不想到場食用，懶得出門也可叫店家的外送服務。

圖源：Mizzy Corner 官網

地址：2 Changi Village Road #01-26 Changi Village Hawker Centre Singapore 500002
mizzynasilemak.oddle.me

樟宜尾 殖民風情的海濱勝地

樟宜尾作為度假勝地，可追溯到19世紀。早在1845年，樟宜尾已有許多度假別墅，樹蔭掩映的沙灘環境優美，吸引許多人到此野餐遊玩。

1920年代，殖民地政府決定把樟宜發展成軍用地段，在此興建鐵路、設立碼頭，建造指揮總部、兵營、軍眷宿舍，以及供軍人和家屬使用的學校、球場、電影院、酒店等等，形成了樟宜村的格局。村子里各式各樣的休閑設施應運而生，如Europa酒吧、Airfield餐館、帆船俱樂部、遊泳俱樂部等等，瀰漫濃濃度假氣息。

日軍佔領新加坡期間，英軍建設淪為日軍囚禁盟軍戰俘的大型俘虜營，戰俘人數超過5萬人。為了增強作戰力量，日軍還決定在樟宜建立空軍基地，利用戰俘修建飛機跑道，從此改變了樟宜的命運，與飛行沾上了密切關係。日軍投降後，樟宜又成為英軍基地，“樟宜機場”由皇家空軍接手，樟宜從陸軍基地成為空軍基地。

村口的飛機模型告訴你這裏曾經是英國空軍基地。攝影：黃匡寧

1967年英國開始撤軍，軍事設施交由新加坡武裝部隊接管，1971年底正式結束了殖民歲月。部分兵營與地段繼續保留作軍事用途，如今天的史拉蘭軍營、樟宜空軍基地。一些老建築也得以保留至今，部分已轉為其它用途，變身餐館、俱樂部、度假村。

與別不同的鄉村風情

英軍紛紛離開之後，整個地方沉寂一時。政府決定在此建立小販中心，為樟宜村注入新生命。樟宜村小販中心涵蓋了熟食攤位和巴剎攤販，同時也在周邊興建多座組屋與商店，形成整個生活聚落。由於靠近機場不能密集興建高樓，寥寥幾座的組屋與三層樓的格局，有別於常見組屋區面貌，使樟宜村瀰漫一種鄉村風情。

濱海步道是欣賞日落的好地點。攝影：Yang Yang

有了小販中心以後的樟宜村，是現代新加坡人更為熟悉的面貌。小販中心裏美食薈萃，組屋樓下的咖啡店與小餐館各具特色。1970年代至今的 Charlie’s Corner，休息日寫着 Gone Fishing，瀰漫著別樣的度假氛圍與懷舊氣息；1980年代的德光海鮮樓，樸實鄉土的小店裡重現德光島吃海鮮的回憶。

精釀啤酒屋，寬敞的戶外餐區氣氛輕鬆悠閑。

古早海鮮樓隔壁是洋派的精釀啤酒屋 Little Island Brewing Co，室內有自釀啤酒的設施，戶外寬敞餐區氣氛輕鬆悠閑。

小販中心攤販與組屋樓下的一排排店面，多年來其實變換了不少租戶，整體氛圍卻沒有改變。老舊或新潮都保持了同樣的格調，洋氣或本土都不覺得突兀，一派的慵懶隨興，自在休閑。

樟宜尾舊貌新顏 自成一個世界

今天的樟宜尾依然是休閑度假場所與軍事建築並存，自成一個世界。遼闊空曠的地段里散布着軍用建築，當中一些建築已經列為歷史古迹，卻不對外開放。在門口多瞄幾眼，舉起相機都有點顧慮，有一種軍事機構的森嚴與神秘。

政府在1970年代展開大規模填土工程，1975年開始興建機場，到1981年樟宜機場落成，樟宜海岸線已經是很不一樣的面貌。民航與軍用機場只隔着一道鐵絲網，海邊休閑空間與閑人免進的機場禁區也只是一線之差。

樟宜尾渡輪碼頭可乘船到烏敏島或邊佳蘭。攝影：Nir Sinay

樟宜海邊本身也陸續翻新建設，展現新穎面貌。破落的舊碼頭，翻新為樟宜尾渡輪碼頭，由此乘船到對面的烏敏島或是馬來西亞的邊佳蘭，更加井然有序。

多數人選擇傍晚步行，欣賞sunset walk落日時分和迷人的晚霞。攝影：tuper misc

碼頭旁邊建起一條2.6公里長的海邊步行道，全程根據景觀分成六段：小灣徑、海濱徑、帆船徑、石崖徑、奎籠徑、夕陽徑。木闆道瀕水而建，離地而起，沿着海岸線，跨越海面、沙地、岩石、樹林等高低起伏的不同地形。閑閑的海風、柔和的海浪、往來的船艇、形態各異的大石塊、釣友與弄潮兒、迷人的夕陽，拼湊成一幅閑適風情。

樟宜海岸公園 遊人野餐嬉水

從渡輪碼頭旁邊窄窄的行人小橋走過去就是樟宜海岸公園，傳統的樟宜海邊。日軍大屠殺就在這裏，今天是遊人野餐嬉水的公園空間。沙灘尾端是本地藝術家林序毅的雕塑作品《海島志》，一指朝天的獨特造型，也是打卡拍照的網紅熱點。

公園經常有許多腳踏車騎士結伴來騎行。攝影：Thomas Timlen

公園裡如今有小餐廳可以吃喝休息，也可租用海上活動設施如獨木舟，或各式腳踏車，包括單人或雙人腳踏車、小朋友喜歡的四輪小車，或是家庭式協力車。

長長的公園綿延3.3公里，一路通到樟宜渡輪中心。偏離了中心地帶人煙稀少，越走越幽靜，享受無人的海邊。騎行愛好者甚至可以連接到丹那美拉海岸路，10公里的腳踏車專用道，可以一路騎到東海岸公園的東端。

長長的公園綿延3.3公里，一路騎車還可連接到丹那美拉海岸路腳踏車專用道。攝影：黃匡寧

罕有人跡的地方最好玩

對我來說樟宜尾最好玩的是在少有人跡的角落，尋幽探秘的樂趣。從木闆路走到西端盡頭，出來是克蘭衛路（Cranwell Road）的幽深道路。周邊蜿蜒小徑隨着起伏地形鋪設，老樹蒼蒼，蓊鬱環境中隱蔽着戰前建築的古老身影。當中如Fairy Point度假別墅、Raintr33精品酒店，如今都是對外開放的宅度假住宿選擇。

餐飲場所如The Coastal Settlement隱身在舊兵營建築里，提供精緻西式與亞洲菜肴，充滿年代感的老建築，搭配室內復古裝潢，戶外還停泊着幾輛古董車，瀰漫懷舊氣息。

文：黃匡寧  圖：黃匡寧、Flickr
文章摘選自《暢遊行》雜誌 2020 / 12 《樟宜尾 海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