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旅行：荷比盧之旅－艱難的啟程

荷蘭、比利時、盧森堡，這三個低調，卻站隊美國的小國，是當今世界不折不扣的第一世界國家。作為橫亘在法德兩大國之間的緩衝國，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標籤，那就是低地國家。歷史上它們很多時候都是“一家人”，並有着被很多人熟知的大名，即尼德蘭(The Netherlands)。這個原意為“低地”的尼德蘭在羅馬共和國凱撒大帝征服法國高盧前還處在凱爾特人和日耳曼人的部落割據時代，但當凱撒把萊茵河作為文明的分界線後，西部受羅馬文明熏陶的凱爾特人就跟東部野蠻的日耳曼人開始了長達數百年的恩恩怨怨，法德的地緣矛盾以及由此引發的戰爭，也在此時埋下了種子。

荷蘭阿姆斯特丹

荷蘭阿姆斯特丹

荷蘭阿姆斯特丹

不過，在羅馬帝國所向披靡整合完西歐後，這裏就成了羅馬帝國的比利時高盧行省。當羅馬帝國走向崩潰，再次整合這裏的是法蘭克王國的查理曼大帝，可在查理曼死後，他把帝國分給了他的三個兒子，尼德蘭被和平地分裂了。隨着歐洲超級君主查理五世的上台，尼德蘭才真正迎來了繁花似錦的春天。

人們常常用“含着金鑰匙出生”來形容一個人會“托生”。若論會“托生”，恐怕歐洲沒有一個人比得上查理五世。他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孫子，是西班牙國王的外孫，是哈布斯堡王朝統治者的兒子。在這些掌握着廣袤領土的至親去世後，查理五世沒費一兵一卒就繼承了龐大領地，成為哈布斯堡王朝爭霸的主角，也成為西班牙日不落帝國的揭幕人。他曾開玩笑地用“我向上帝說西班牙語，對女人說意大利語，跟男人說法語，而把德語對話留給我的馬”來展示他統治疆域的遼闊及變相諷刺普魯士的國王腓特烈大帝(Frederick the Great)。

荷蘭馬爾肯

荷蘭烏德勒支

荷蘭羊角村

荷蘭阿默斯福特

雖然會說多種語言的查理五世會把他掌控下的所有領地都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但最受他寵愛的“孩子”則是尼德蘭，出生於今天比利時根特的他，至始至終都把尼德蘭當作自己的故鄉，不管他身居哪裡。他上任伊始時，他只有比利時的幾個省及荷蘭(Holland)和澤蘭，不過，他最終通過征服，統一了尼德蘭，並把它划為17個行省，北部7個，南部10個，組成了勃艮第聯合體。這個聯合體只歸他一人所有，即使他死後也不會分割給幾個繼承人，從而保證了尼德蘭的領土完整。

保持尼德蘭的領土完整還不是查理五世送給尼德蘭的大禮，他給尼德蘭的大禮是在帝國內讓尼德蘭人擁有適當的自治權，同時讓尼德蘭人在他廣闊的帝國和市場內享有不受限制的貿易權。這天大的優惠政策，尼德蘭能不騰飛嗎？雖然資本主義手工工場早在14世紀法蘭克王國時就已經在尼德蘭出現，但真正的大發展卻是在查理五世統治期間。在此期間，尼德蘭北部經營着紡織和造船業等，南部經營着紡織冶金和製糖印刷業等，毛、麻紡織手工工場在這個時期發展神速，農村中也出現了資本主義農場，尼德蘭商業走向大繁榮。現今比利時的安特衛普變作了歐洲的貿易集散地，成為歐洲最富裕、最忙碌的城市。這裏的一個碑銘上這樣寫着：要把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個人的口才都用在商業上。

荷蘭馬斯特里赫特

荷蘭索恩

荷蘭代爾夫特

荷蘭鹿特丹

荷蘭海牙

在此信條下，以安特衛普為首的尼德蘭就像坐到了錢垛上，不僅給查理五世本人帶來他全部收入的半數以上，而且見證着商業領導權從地中海轉移到北大西洋的歷史巨變。這歷史性的巨變，也促進了農業、手工藝、工業、金融業等的大爆發。尼德蘭人在生產技術上率先開始了農業革命，被譽為“世界上最先進的種植者”；尼德蘭人還發明了可以同時織出16條以上絲帶的迴旋織布機；荷蘭鍾也取代了法國鍾，而嗅覺敏銳的商人，早帶着大量資本和經商技巧來到這裏淘金，從而讓海上保險、票據交易所、標準化商業匯票可轉讓、銀行券前身的期票和奠定中央銀行雛形的專門交易公債都應運而生。

這樣的底蘊，鑄就了尼德蘭在歐洲“神”一樣的存在。在查理五世死後不久，尼德蘭爆發了革命，大批尼德蘭人不得不逃亡到英國和歐洲其它地區。他們給英國等地帶去了先進的農業和手工業技術及資本，為英國的崛起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尼德蘭的輝煌過往和“一家親”的歷史讓荷比盧在1921年組成了經濟聯盟並在二戰末簽署了三國關稅同盟協議，此關稅同盟促進了歐盟的成立。

比利時安特衛普

比利時安特衛普

比利時

比利時達默鄉村

我想領悟尼德蘭繁盛和凋零的往事如煙，我想看向尼德蘭永不回頭的昔年，所以在2020年3月末春暖花開之際就準備踏上尼德蘭的土地，那位“拖後腿”的一聽去第一世界國家，“奔兒都不打”就同意了。那個時候我還沒開啟埃及和土耳其的旅程，歐洲仍是我第一摯愛的土地。可就在我們臨出發前三天，美國總統突然宣布對歐洲斷航，我措手不及，白白歡喜了一場，別提多沮喪了。讓我沮喪的還有，荷蘭航空公司不給退票，只給代金券，代金券在2020年末作廢，後延期到2021年末。在代金券過期前，我去了洗滌我靈魂的埃及和土耳其。

從這兩個國家回來後，我對歐洲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熱愛了。在去土耳其之前，我想用代金券買三張聖誕期間去阿姆斯特丹的機票，沒想到美聯航的機票比荷蘭航空的便宜一半兒，於是我毫不猶豫捨棄了代金券。之前去埃及我是在旅行社買的機票，去土耳其是在瑞典網站上買的機票，結果航班被取消時，換航班費了牛勁。這一次，我吸取教訓，直接在美聯航的網站上買。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再拿代金券，這一次我買了保險，心想萬一出什麼差錯，我至少可以拿回現金，這是我第一次買保險。雖然我對聖誕期間去這三國並沒有像土耳其那樣熱切地盼望，但因我終於不用獨自去這三個國家，所以心裏還是對這次旅行充滿了小期待。

比利時布魯日

比利時布魯日

比利時根特

比利時根特

在結束土耳其之旅後不久，我就上班了。雖然每天都帶着口罩，但每天都接觸那麼多人，我也不確定會不會被感染。工作之地每個星期都會給員工發郵件通報整個工作地的新冠病毒感染人數，我看着不斷攀升的感染人數，心裏也有些惶恐。我倒不擔心失去生命，畢竟這麼多的感染者當中，沒一個死亡的，讓我擔心的是核酸檢測陽性會毀了我的旅行，不過不久就麻木了。

因為之前在埃及時被航空公司突然通知在阿姆斯特丹轉機也要核酸檢測，而這一通知差一點讓我崩潰，所以此次在阿姆斯特丹下飛機讓我對荷蘭的入境要求倍加小心。9月中旬，我上網一查，荷蘭不僅把美國列入了Very High Risk國家，而且入境要隔離10天，但轉機無礙。這樣的要求明顯不讓我們進啊，這荷蘭，怎麼跟我“八字”不和呢？我不想退便宜的機票，於是琢磨，如果出發前荷蘭還不允許美國公民進入，我就買機票從阿姆斯特丹飛意大利，正好西西里島和法國的科西嘉島我都沒去過。

比利時圖爾奈

法國敦刻爾克

比利時布魯塞爾

比利時布魯塞爾

想好對策後，我就不鬧心了。轉眼到了10月中旬，我上網一查，美國還是被荷蘭放在Very High Risk國家，但不用入境隔離了，心想，荷蘭竟出“幺蛾子”。不管怎樣，我們可以如期出行，這是一個好消息。我又查了比利時和盧森堡的入境要求，比利時可以進，但盧森堡不讓美國公民進，但沒說從陸路可不可以。我急忙給盧森堡大使館發了一封郵件，第二日就收到了他們的回復，說陸路沒有關卡，我很高興。可我還沒高興幾天，女兒就病了，發高燒，咳嗽，後背疼等。除了沒有喪失味覺外，其它癥狀都指向Delta病毒，可測了兩次，都是陰性，也不知道測試結果準不準。我一邊照顧女兒，一邊上班，在雙重危險下，我真擔心自己被傳上。這期間，我有一天嗓子不舒服，但沒過幾個小時就好了。在女兒康復後，我打了第三針疫苗。

本來以為我們可以按計劃出行，可某日我一查航班，我們的航班又被取消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取消航班了，我輕車熟路，給美聯航打了電話，請他們幫我改了航班，同時把行程、酒店和租車都核對了一遍。我知道回美國要提前3天做核酸檢測，而提前的第三天，我們正好在盧森堡。我在當地找到了一家才19歐元的核酸檢測機構，非常便宜，心裏暗暗高興。似乎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可沒想到感恩節時，女兒說，她在我們出行的那天有考試，不知道老師會不會允許她提前考，女兒說感恩節後跟老師商量一下。在此期間，我給航空公司打了電話，問能否給退票，航空公司說只能給代金券，那我只能在感恩節後找保險公司了。

比利時魯汶

比利時迪南

比利時布容

比利時列日

感恩節後我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保險公司打電話，接線員說女兒考試不符合退票規定，讓我打她們申訴部門的電話，我想等女兒回信之後再說。當女兒說老師不給假後，我隨即打了保險公司的申訴電話，答覆是可以退款，但要等40個工作日，而且要填各種表格，中間還問了無數問題，就差查祖宗八代了，氣得我當時就想，以後再也不買什麼保險了。掛了電話後，我又給航空公司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們我要退一張票。誰知道接線員說，航空公司可以給我退錢，我問是不是因為我買了保險，他說不是，因為我們最初的航班被取消了，所以可以給退錢。這可太好了，我不用填那些討厭的表格並等40個工作日了。

其實女兒不去我很安心。她10月份的高燒總讓我懷疑她得了新冠，萬一回美國時檢測出陽性，那麻煩就大了。女兒不去，有“拖後腿”的壯膽，我也不用擔心什麼，於是一邊把所有酒店換成兩人房的，一邊在寫土耳其的遊記中靜靜等待出發日子的來臨，以為再也不會有什麼意外了。可這意外是一個接一個地來，一個比一個讓我揪心。

比利時斯帕

比利時阿爾隆

比利時迪爾比依

比利時通厄倫

12月初，美國政府突然宣布，回美國必須提供飛機起飛前一天的核酸陰性測試報告，可那時我們在荷蘭的一個小鎮，那個小鎮我都查不到有核酸檢測的地方。那調行程吧，還在盧森堡測，但檢測這天是元旦。我發郵件給盧森堡的檢測部門，回復說他們這天不開門。沒辦法，我必須得把所有行程和酒店重新調一遍，最後把核酸檢測定在了荷蘭的馬斯特里赫特(Maastricht)，這裏的費用比盧森堡的貴2倍多。

解決了一個“意外”，第二個也隨之而來。出發前一個星期的上午，跟我朝夕相處的同事給我發郵件，說她新冠陽性。我心想，“你昨天還有說有笑的，隔了一個晚上就陽性了，這也太魔幻了吧。” 為了預防萬一，下班後我也去檢測了一下。就在我拿到陰性檢測報告，還沒開心多久的當天晚上，這次終於不“拖後退”的舅媽打來電話，說他遠在加州的舅舅故去，葬禮不早不晚，剛好在我們出發的那天，而他舅媽打電話的這一天，離我們啟程只剩下4天了。都說“無巧不成書”，這也太巧了吧，難道2021年註定是我的孤獨之旅年？

盧森堡市

盧森堡市

盧森堡克萊沃鎮

盧森堡克萊沃鎮

看來是的。雖然“拖後腿”的極力勸阻我獨行，但什麼也攔不住我探索世界的腳步，就像有人說的，“我為兩件事來到這人間，一是感受溫柔，二是領略山河”。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更，我又得重改酒店住宿人數。改的時候，我才注意到，我訂的很多酒店都需要付停車費，阿姆斯特丹的居然一宿要55歐元。剛從物價廉宜的土耳其回來的我，還接受不了這樣的收費標準，於是重新訂酒店。訂酒店時發現，有的青旅既不用付停車費，還包早餐，對吃住都不太講究的我，開始了第一次嘗試在歐洲住青旅的生涯。

可我畢竟不是“銅牆鐵壁”，不是所有的狀況我都會義無反顧地出行，最能牽動我神經的就是女兒。在我知道自己將要獨自完成對尼德蘭探索的第二天晚上，打過第三針疫苗的女兒又病了，癥狀跟上次相同，但沒有發燒。我想如果次日女兒發起燒來，那我的旅程真的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此時，我還沒把酒店全部訂完。沒想到，女兒這次病得很蹊蹺，次日早上所有不適的癥狀全部消失，我終於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上完班後，我把剩餘的酒店也重新訂完了。出發前頭一天還在訂酒店，這可是我的旅行史上的第一次。訂完酒店我才發現，我的國際駕照過期了，我還不知道荷蘭需要不需要國際駕照，畢竟挪威和冰島都需要的。如果需要，我的麻煩又來了。幸好荷蘭不需要，我可以睡一個安穩覺，真真切切地準備開啟我的荷比盧之旅。

盧森堡迪基希鎮

盧森堡維安登鎮

盧森堡埃希特納赫鎮

飛機上，我看見我旁邊坐着一个中國男孩，一問，原來他是從雲南最好的公立學校考到密西根大學的本科留學生，專業為CS，現在是三年級，已在微軟找到暑期的實習工作。我看他這麼優秀，就問他是不是拿了全獎來美國的，他說不是。我又問他怎麼付學費，他是他爸爸是國企的工程師，媽媽是老師，他的父母之所以能給他付學費是因為他們賣了一套房。我終於知道國內高房價的一個好處是可以輕鬆資助子女來美國留學。

下飛機後，這個拿着中國護照，前來阿姆斯特丹會女朋友的男孩子遭到了海關人員的嚴厲盤查。我排在他後面，等了好久，看着旁邊拿着歐洲和美國護照的人魚貫似地往外出，心急得不得了。終於走出了海關，我先花40歐買了12G的歐洲通用手機卡，然後走向了租車處。之後笨笨的我才知道我是怎麼被這個手機卡坑的，不過，這時覺得在土耳其自駕過9千公里，對手機應該很精通的我還處在自信心爆棚狀態，心情愉悅地開着嶄新的車，去尋覓尼德蘭的盛世繁花，去品讀尼德蘭的壯麗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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