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彩班芙行(4)－冰原陽光道

我在德國開過萊茵和浪漫之路；我在土耳其開過愛琴海和地中海之路；我在法國開過大西洋和盧瓦爾河之路。雖然這些路上的美景不盡相同，但讓人靈魂出竅的感覺卻很相似。不過，這些都沒有加拿大班芙公園冰原大道(Icefields Parkway)上的風景更多元、更立體。在這條被譽為北美最美公路之一的大道上，不僅有清澈見底的湖泊，也有深邃幽靜的峽谷，還有巍峨俊朗的高山，更有白里透藍的冰川。那是一幅無法言說的美麗長卷，那是一場無與倫比的視覺盛宴。

冰原大道上

冰原大道上

冰原大道上

此條冰原大道全長232公里，從班芙國家公園的露易絲湖村一直延伸到賈斯珀國家公園的賈斯珀鎮，全程都在93號公路上，我們用了两天走完了整個路段，每天都心潮澎湃，熱血沸騰，覺得睡覺都是在浪費時間，恨不得時時刻刻與這些令我們終生難忘的美景相伴。我們的歡愉就從離露易絲湖村30多公里的烏鴉爪冰川(Crowfood Glacier)開始。

當我們從露易絲湖村位於弓河邊的酒店出來，弓河就與我們形影不離，直到它注入93號公路上的赫克托湖(Hector Lake)，然後從湖中再流出，跟隨我們到烏鴉爪冰川。烏鴉爪冰川跟赫克托湖一樣，都只能在觀景台上遠眺。

烏鴉爪冰川

烏鴉爪冰川

弓湖

弓湖

弓湖

此冰川因為原冰川的形狀看起來像三個烏鴉爪而得名。隨着冰川的消融，現在只能看到兩個趾頭了。烏鴉爪冰川沒有路易斯湖邊的維多利亞冰川和安慰湖邊的冰川震撼，我們也沒注意它是不是有兩個趾頭，我們只注意到，當我們跟它隔空招手時，它恰好被清晨的柔光籠罩，呈現出磚紅色的山峰，伴着點點冰川，別具一番風情。

蜿蜒流淌的弓河從冰川所在的山腳下流過，而它的源頭則是弓湖(Bow Lake)。從弓湖伊始，它開啟了近600公里的旅程，搖搖曳曳，流進聞名遐邇的路易斯湖，再流經班芙小鎮。海拔1920米，水深可達50米的弓湖跟赫克托湖一樣，都是冰川湖，它們都要感謝一下烏鴉爪冰川，是這個冰川給它們輸送了部分湖水，這讓赫克托湖成了冰原大道上的第二大湖泊，也讓弓湖成了冰原大道上的第一大湖泊，弓湖因沿岸生長的冷杉適合製作弓而得名。

弓湖

弓湖

弓湖

弓湖

清晨的弓湖，陽光還沒有撒到水面上，這讓它看起來灰濛濛的，一點兒姿色也沒有。不過，它其旁的山峰在金色的陽光下卻“秀色可餐”。我們以為這個被有些人列入與夢蓮湖、路易斯湖河翡翠湖齊名的弓湖擔當不了這個大名，可當我們返程再經過它時，它立刻驚艷了我們的眼眸。此時，在燦爛陽光的照耀下，它的整個湖面都是我最喜歡的Tiffany藍。有的時候隨着光影的變化，湖水還會呈現出綠松石色。這顏色，跟周圍的碧空雪峰連在一起，極具誘惑力。我們受不了這種誘惑，乾脆把手放進了清澈見底的湖水裡，享受冰涼的暢快。

跟弓湖一樣有着Tiffany藍顏色的還有佩投湖(Peyto Lake)。不過，不一樣的是，佩投湖即是沒有陽光照射，湖水也是Tiffany藍色，同路易斯湖相仿。佩投湖的觀景台不在路邊，要開車左拐進去，再走500米，但大巴停車場離觀景台很近。我們趁着清早大巴車還沒來，把車停到了這裏。在這裏，我們遇到了一位加拿大的中國人，他說他連去夢蓮湖两天看日出，都沒進去，可見夢蓮湖的停車位多麼緊俏。

佩投湖

佩投湖

佩投湖

去佩投湖觀景台的步道修建得非常好，據說這個觀景台上拍攝出的照片非常有名，經常出現在明信片上。不過，我們並沒有覺得它比出現在我們湖泊樂章中的那些湖泊美。海拔1880米的佩投湖位於冰原大道最高點的弓峰(Bow Summit)山谷中，是米斯塔亞河(Mistaya River)的源頭。它的名字來自一位資深而傳奇的登山嚮導佩投。他深居落基山脈50年，曾多次為落基山脈高峰首位征服者擔任嚮導。

與可以近距離觸摸的弓湖相比，佩投湖“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狹長而陡峭的山崖和茂密的森林包裹着它，幾乎無路可以走近湖畔。而且這裏地勢較高，因而雪勢也較大，所以只要一夜大雪，佩投湖觀景點即被關閉。不知道是因為它的這種特殊性還是因為它的“美色”，佩投湖有時取代弓湖，成為班芙四大湖之一。但在我們眼中，班芙四大湖除了公認的路易斯湖、夢蓮湖和翡翠湖之外，第四個是瑪琳湖。

水禽湖

水禽湖

水禽湖

水禽湖

如陽光般會把人心房照亮的冰原大道上的湖泊一個接一個。在米斯塔亞河流出佩投湖後，它一路向北，流入水禽湖(Waterfowl Lakes)。這裡有上下兩個湖，上湖(Upper Waterfowl Lakes)的停車位不到20個，不過，我們到的時候，一輛車也沒有。我們穿過森林中的小徑，走到了它身邊。雖然此湖的湖水不好看，但群山和水草卻清晰地倒映在波平如鏡的湖水裡。那倒影，比夢蓮湖的還清楚，真是漂亮極了。可是當我們來到下湖時，倒影沒了，只剩下寬廣無邊的湖面和帶雪的群山。

水禽湖

水禽湖

水禽湖

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冰原大道上無與倫比的山水風光後面，還有歷史的陽光。在水禽湖前方20公里處，有一個1539米的豪斯山口(Howse Pass)。這個山口位於北薩斯喀徹溫河(North Saskatchewan River)、豪斯河(Howse River)和米斯塔亞河的交匯處，連接落基山脈的東坡和西部的哥倫比亞山谷，幾千年來一直是原住民的貿易路線。18世紀後期歐洲毛皮商人通過這三條河流抵達這裏時，原住民對山口的了解幫了歐洲毛皮商人的大忙，於是他們決定在豪斯山口進行貿易。他們交易的地點，就是今天The Crossing Resort酒店的所在地。這個地方在冰原大道旁，離豪斯山口咫尺之遙，不給我們退款的酒店正是這家。近300美元一宿的這家酒店不僅不提供早餐，房間內連Wifi也沒有，是性價比最糟糕的，可誰讓它是冰原大道上唯一的酒店呢？

豪斯山口

豪斯山口

豪斯山口

哭牆

大彎峰

我們在豪斯山口沒有直接去酒店，而是沿着冰原大道繼續前行，我們的終極目標是冰原探索中心(Glacier Discovery Centre)，沿途經過了細細水柱從岩壁上落下，彷彿山在哭泣的哭牆(Weeping Wall)和大彎峰(Big Bend Peak)，此峰因位於一個大轉彎處而得名。曾經布滿冰川的它現在光禿禿的一大片，用特有的黑灰色吸引着過往的人們在此駐足。

不管冰原大道上的這些景色多麼迷人，它們都是點綴，冰原大道上最亮眼的明星是哥倫比亞冰原(Columbia Icefield)。這個冰原是加拿大落基山脈中最大的冰原，可以追溯到一萬年前的冰川時代。它的面積跟北京市朝陽區面積差不多，由冰蓋和十幾處冰川組成。冰蓋一般海拔在3千米，冰川平均厚度高達200米，落基山脈的22個最高峰中有11個在此冰原中，冰原下方還有一條暗河。 橫跨大陸分水嶺的哥倫比亞冰原是北美洲水文最高點，也是加拿大三大河流的發源地，而這三條河流，分別流入北冰洋、大西洋和太平洋。它是世界上唯一一處三大洋交匯之地，因而有“河流之母”的稱號。

哥倫比亞冰原

哥倫比亞冰原

哥倫比亞冰原

哥倫比亞冰原

這樣的氣勢和規模，讓哥倫比亞冰原成為班芙的大熱門，凡是自駕來的，沒一個會錯過這裏，我們也不列外。我們對冰川一點兒也不陌生，在冰島、瑞士和阿拉斯加等地，我們都近距離觀賞過，但把冰川踩在腳下，卻從未試過。在這裏，可以搭乘特別設計的，據說一個車輪就是10萬美金的“冰原探險家號”旅遊巴士，踏上長達6千米的阿薩巴斯卡冰川(Athabasca Glacier)。為了節省時間，也為了省錢，我們在班芙小鎮就買了聯票，聯票除了包括旅遊巴士外，還包括天空步道(Skywalk)。

我興沖沖地沿着93號公里開向玻璃橋，經過哥倫比亞冰原停車場，結果到了玻璃橋一看，根本沒有停車的地方。一問，才知道，到這裡是需要稱作專門的巴士。無奈我又往回開了6公里，停到了冰原停車場。奇怪的是，每天都是陽光明媚，熱得會把人烤化的班芙公園，在我剛把車停好時就下起了磅礴大雨，這不是跟我們過不去嘛。可是好處是暑氣被一掃而光，溫度立刻直線下降，我們抱着棉襖走進了遊客中心。

哥倫比亞冰原

哥倫比亞冰原

哥倫比亞冰原

哥倫比亞冰原

在到處是荒山野嶺的班芙，此地二層樓的遊客中心顯得特別現代化，因為它有抽水馬桶。另兩處有抽水馬桶的地方是瑪琳湖和硫磺山山頂的遊客中心，這三處正好是聯票包含的景點，剩下的都是簡易廁所。冰原遊客中心底層是一個介紹冰川的小博物館，我們一邊看博物館一邊等待我們班車出發的時間。在我們上車的時候，雨停了，但還是陰雲密布，也冷颼颼的，我們穿着棉襖也不覺得熱。這個普通巴士把遊客送到半山腰後，遊客需要換乘特別的雪地車。雪地車帶着我們在極陡的盤山路上行駛，車後是一片沙塵。

終於到了長達七公里的阿薩巴斯卡冰川上。 我以為在冰川上行走和穿越沙漠應該是很酷的事情，可是事實遠遠不是。我在埃及的沙漠中行走過。如果沙漠上都是細膩的黃沙，景色還是不錯的。如果是帶着石頭的沙子，再被風捲起，那就是痛苦的事情了。在冰川上行走的感覺也一樣。因為最初的折騰已讓我對班芙之行失去了濃厚的興趣，因此我什麼都沒準備，只穿着一雙普通旅遊鞋就來了。可這旅遊鞋的鞋底是滑的，我在冰上幾乎寸步難行。幸虧先生攙扶着我，我才勉勉強強欣賞了海拔2千米的冰原風光。

哥倫比亞冰原

哥倫比亞冰原

哥倫比亞冰原

哥倫比亞冰原

冰川的冰跟冬季河湖的冰是不同的，它需要經過多年積累、擠壓，然後在重力作用下質變才能形成。 因此，冰原的冰很多在冰川運動中攜帶了大量雜質而呈黑色，但有的冰卻是令人炫目魔幻的藍色，這種冰是冰川大家族中最瑰麗的風景。雖然冰川的表面千溝萬壑，但潺潺流淌的冰川水卻晶瑩剔透。車上的導遊說這裏的水是可以喝的，先生正好帶了一個礦泉水瓶，他從最高處的小溪中裝了一瓶，我嘗了一下，除了涼，什麼感覺也沒有。不過，這裏的冰川水活性很強，是非常珍貴的淡水資源。據說維多利亞女王的女兒最愛使用的天然護膚品就是這裏的冰川泥和冰川水。

特殊巴士會在冰川上停留30分鐘。當我們到達遊客中心換乘去天空步道的巴士後，天空依然沒有放晴，我們穿着棉襖依然覺得剛剛好。這個步道是一個懸空的玻璃步道，腳下是280米高的山谷。雖然我並不恐高，但因為剛剛下過雨，步道上都是濕的，我一走一滑，似乎真的會掉到山谷里。周邊也是灰濛濛的，偶爾露出一點兒陽光，馬上又消失不見，可惜了這麼好的觀景台。

天空步道上

天空步道上

天空步道上

天空步道上 天空步道上

我有點兒失望地往回開了50多公里去酒店，路上看對面的車不停閃大燈，我們不明所以，開始減速，結果前方是警察拿着雷達在測速。要不是對面司機的好心，所有司機都會接罰單。原因是這是一個巨大的下坡，而限速是60公里，必須得踩剎車才能不超速。等我們到酒店後，晚上我們發現，這些警察也住在這裏。

沒能在陽光下好好欣賞哥倫比亞冰原讓我很不甘心，返程時我又開到了這裏。此時，是晴空萬里。不過，我沒把車停到遊客中心的停車場，而是停到了冰川下，我跟先生徒步走向了冰川。往返4公里的行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好在冰川下很涼爽，走起來並不吃力，只是沿途得吃雪地車揚起的灰塵。一路上，每隔一段就有標識显示冰川當年的位置。19世紀時，當人們發現這片冰川時，它幾乎就在冰原大道的路邊，而如今，已經後退了2公里左右。看着山腳一大片破碎荒蕪的破石亂瓦，我真替冰川心疼。

哥倫比亞冰原徒步

哥倫比亞冰原徒步

哥倫比亞冰原

哥倫比亞冰原

從這個步道是走不到雪地車所到的冰川上的，但可以遠遠看着它。千年的歷史更迭，讓哥倫比亞冰原變了容顏，也讓冰原大道上的景色換了姿容。或許，再過百年，冰原大道上的冰川和湖泊都會消失不見。我很慶幸，在水在流動，時光在飛的滄海桑田中，我沒跟這些美景錯過。我，人在旅途，素心若塵。

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