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美籍華人攝影家李元
2023-01-18
2023年1月10日下午2時17分,美籍華人攝影家李元的生命時鐘在出生地寧波停擺了!
李元的人生路走了八十六年。不是說攝影人,尤其是陶醉於風光攝影的人,比較長壽嗎?郎靜山一百零五歲,陳復禮一百零三歲。因而,李元的離世,更令人深感惋惜!
李元的攝影著述頗豐,他的風光攝影作品,深為人所讚賞。要是能健康地多活一些時日,讓新頓悟引領他進入了的新境界,更加清晰地呈現於影像,宣之於文字,那就更加完美了。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在新加坡舉行特別會員大會,會場展出會員攝影作品,李元與曾家傑合影,背後上排中間一幅是曾家傑的參展照片。
我和李元相識30年,先是拜讀到他的攝影作品,信是有緣,一年後和他見了面。
1991年,港澳攝影協會應新加坡影藝研究會的邀請,派了由陳復禮、余成德、蕭宏毅和我組成的四人代表團訪問新加坡。
訪問期間,我参觀攝影博覽會,給一本湖水藍色封面的攝影集吸引住了,並毫不猶疑地買下來。書名叫The Expressionist Landscape:A Master Photographer’s Approach ,即《表現主義風光攝影——一位攝影大師的攝影手法》,作者Li Yuan,即李元。
這本攝影集的出版社——美國攝影出版,1984年出版的《風光攝影》,納入八位世界風光攝影大師的作品,李元是其中一位。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在新加坡舉行特別會員大會,李元等四人在會員作品展場上合影。左起秦軍校(深圳),李元,曾家傑,黃一鳴(北京)。
同年年底,我為港澳攝影協會策劃1992年的“全球華裔華人攝影家影藝研討會”,邀請海內外攝影家出席,向攝影理論工作者約稿。
當時個人電腦尚未普及,一封封的邀請信是我親筆寫的。記不起從哪裡得到李元教授在美國的地址,我給他發出邀請,他應約而來,於是我們在香港見面了。
可惜的是,我現在手上沒有這個研討會的任何一張照片。當時忙於主持會議,顧不了其他事情,有沒有人負責拍照留記錄,已想不起來。
1993年在新加坡後備軍人攝影會與文禮社區攝影會合辦的交流會上,李元、曾家傑與兩位後備軍人攝影會會員合影。
1993年新加坡後備軍人攝影會與文禮社區攝影會合辦交流會,李元和曾家傑與文禮社區攝影會骨幹成員合影。
翌年,即1993年,新加坡後備軍人攝影會和文禮社區攝影會聯合舉辦一個叫做Photo Convention ‘93的攝影交流會,李元和我都接到邀請,我們於是在新加坡再次見了面。
有時候,世事是如此巧合。剛認識的李元是美國新澤西州立魯特格斯大學物理系教授,而我兩個孩子剛剛也入讀了這所大學。我叫孩子找李元,我拜託李元代為照顧我的孩子,若是他們生活上遇到不能解決的問題。
我策劃的第二屆《全球華裔華人攝影家影藝研討會》1994年在珠海舉行,港澳攝影學會授予李元“攝影大師”榮銜。楊紹明在研討會期間正式推動了世界華人攝影學會的組建工作,並在同年年底完成了在香港註冊成立的法律程序。世華會註冊的英文名稱The Society of Worldwide Ethnic Chinese Photographers,以及簡稱Swecp,就是創會會員李元翻譯的。
1998年世華會在上海主辦世界著名攝影家薩爾加多攝影展,並舉行了一場交流會,左側為薩爾加多,右側為李元和曾家傑,分別負責英語和法語翻譯。
世華會在1995年1月28日正式成立,首屆執委會會長楊紹明,李元是執委之一。1998年第二屆執委會擴大領導班子,增加了美國的李元,新加坡的林光霖,台北的翁庭華,上海的許志剛和香港的曾家傑五位副會長。
從此,一直當副會長的李元,用了更多時間服務世華會,我們走在一起的機會也多了。
1998年,世華會在上海舉辦會員作品展和薩爾加多作品展,請來了世界著名攝影大師薩爾加多。他是巴西人,長期在巴黎生活,講多種語言。在交流會上,李元做英語翻譯,我做法語翻譯。
2001年8月25日至9月12日,世華會與香港特區康樂與文化事務署假香港中央圖書館展覽廳聯合主辦《承傳與開拓——華人攝影家風光攝影藝術展覽》,部分骨幹成員一行十人拜訪了香港特區行政長官董建華。
2001年世華會在香港中央圖書館展覽廳舉辦《承傳與開拓》大型風光攝影展覽。期間,部分骨幹成員拜訪香港特別行政區長官董建華。左起:王浦,李元,陳豪銳,林光霖,陳勃,楊紹明,董建華,曾家傑,連登良,葉用才,吳連城(網絡新聞圖片)
我最後一次見到李元,是2017年12月中旬在新加坡世華會特別會員大會上。李元榮獲世華會頒發“風光攝影大師”名銜,他播放了一段十幾分鐘的影片,有序地展示他的風光攝影作品和創作理念。
我曾師從有“黃山痴客”美稱的羅蘇民大師,只因出於對香港攝影現狀的反思以及從個人條件和社會分工角度去考慮,離經叛道地走上紀實攝影之路,但我不反對風光攝影,更不會清算風光攝影。倘若碰上好機遇,也會拍幾張不加糖不加味精的風光片。
李元的風光攝影作品儘管我看的不多,但對他的造詣是衷心折服的,而他那部短片更具震撼力,使我驚震於李元創作思想的顯著變化。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出席者合影(新加坡張智華攝影)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出席者合影(新加坡張智華攝影)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上,評審委員正在處理新會員入會申請。
李元出生於寧波,兒時從大陸到台灣,再從台灣到美國,大約八十年之後回到原點寧波,如果說這種“少小離家老大回”的回歸別有況味,那麼,從上世紀七十年代師從美國攝影家海倫·曼扎爾博士以及成為美國攝影學會會員,到八十年代暢遊故國山河的攝影大豐收,以至回到故土定居後的頓悟。是饒有意義的文化回歸,是飽含攝影美學思辨的回歸。
李元拍攝自然風光,有獨創的“低採光”手法和偏好,能營造出超現實的色光之美,長期為人模仿,被尊為“李元光”,而李元在後期卻似乎著力於返璞歸真的思考。
人們普遍肯定了李元“中國人文精神與西方攝影的完美結合”,而李元後期卻似乎在中國人文精神與西方攝影方式之間向前者傾斜。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上,會長楊紹明向李元致送紀念品,右一是會員王長青——已故執委沈延太的夫人(曾家傑攝影)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在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上授予李元“風光攝影大師”榮銜,會長楊紹明宣讀證書內容(曾家傑攝影)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在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上授予李元“風光攝影大師”榮銜,會長楊紹明,李元及王長青合影(曾家傑攝影)
後期的李元,從中華民族文化和中國傳統哲理角度切入,觀察、感受、參悟大自然,從忠實於客觀景色的再現大步走向去形取神、抒發胸臆的表現,賦予影像以磅礴的氣勢,或意在象外的蘊藉,或虛無縹緲的空靈,令作品的審美形態從優美走向壯美或崇高,令作品的審美愉悅,不僅從悅耳悅目走向悅心悅意的層次,還要嘗試向悅志悅神的境界升華。
2017年12月中旬李元在世華會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上發言。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上,李元播放短片,看着大銀幕闡述風光攝影的手法,理念與內涵,曾家傑在做筆記。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上,李元闡述自己的風光攝影理念。
回到家鄉寧波定居的李元,雖然“沒有世俗意義上的家”,但有一個安穩的晚年。他在寧波培育英才,得到有關方面的厚待,獲委任為寧波市攝影家協會名譽主席;他得到多位門徒的悉心照料。據說他們前年為李元出版了《寓情於景》攝影作品集,作為祝賀老師85歲生日的禮物。
以李元的博士後高學歷加上風光攝影大師名望的優越條件,何愁找不到合適的終身伴侶,他做出了獨身的選擇,委實令人費解。記憶所及,當大夥聊天的時候,不止一次,他毫不介意地、十分幽默地說:“世界上可不就少了一個不幸的女人!”我想,與李元擦肩而過,錯失李元,才是世間女人的不幸。
李元,活的洒脫,走的無牽無掛,留下的是帶有強烈個性的攝影藝術美。
李元的離世,是寧波市攝影家協會的極大損失,是世界華人攝影學會的極大損失,是中國攝影界的極大損失!
衷心祝願李元一路走好,在另一時空繼續背影囊,探索風光攝影的美!
1993年新加坡後備軍人攝影會與文禮社區攝影會合辦交流會,李元與曾家傑在交談。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李元與曾家傑在交談。
2017年12月中旬世華會新加坡特別會員大會,李元與曾家傑在交談。
作者簡介
曾家傑,香港攝影人,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英國皇家攝影學會會士(ARPS,1983),世界華人攝影學會名譽顧問、原副會長,天津文化旅遊攝影協會顧問,澳門數碼攝影學會名譽顧問,香港創藝攝影學會永遠名譽顧問。
曾為巴黎一家新聞圖片社特約攝影師,曾是香港藝術發展局視覺藝術審批員,香港《良友畫報》、《攝影畫報》、《文彙報》等報刊雜誌專欄作者。
涉獵攝影逾50年,攝影理論與實踐雙軌并行。1991年及1994年為港澳攝影協會策劃兩屆世界華人攝影藝術研討會,1994年及2000年出席中國攝影家協會舉辦的全國攝影理論年會,2012年及2017年應邀出席中國攝影家協會全國代表大會。
1984年起,先後舉辦過八次個人攝影展覽,應邀在北京、台北、天津、武漢、吉林、滕州、珠海、香港、澳門、新加坡等地主持攝影講座。
文:曾家傑
圖:曾家傑、張智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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