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老照片讓我重識“青年”侯賀良
2023-04-07
1、1971年,侯賀良在濟南第八機床廠宣傳科暗房工作照(自拍)。
攝影家侯賀良是我的老師,今年70歲了。他的人生閱歷豐富,作為他的學生,我們都覺得他應該做一個展覽或出一本書,以總結和展示他的攝影人生。關於這件事,大家和他提了不知多少次,但他似乎並沒放在心上。直到去年我們再一次聚會,又聊起此事,他才終於被我們說服,動了出書的念頭。那之後不久,侯老師打電話給我,說他整理好了20世紀70年代拍攝的一批照片,因我主攻紀實攝影,便發給我看看。我下載後一看,頓感驚奇,這些照片改變了我對他的認知,也讓我驚訝於他竟然把好作品“藏”了這麼久。此後,他向我吐露心聲,也解開了我心中對他及其青年時代風格迥異的攝影作品疑惑不解的謎團。
2、1976年,濟南第八機床廠鑄造車間大爐出鐵。
3、濟南第八機床廠生產的750公斤空氣錘,正在包裝準備出口至國外市場,攝於1976年。
4、1980年8月,濟南市機械系統的技術標兵在向青年工人傳授經驗。
5、 1974年,濟南第八機床廠的工人學理論。
6、1976年,濟南第八機床廠“七.二一”工人大學的學員在車間交流學習體會。
在鏡頭的世界里,與時代共鳴
攝影家以作品立身,代表作就是攝影家的藝術標籤。提起侯賀良,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他在山東畫報社工作期間拍下的“名人肖像”系列作品,還有他在走向世界雜誌社工作期間拍攝的“空中看山東”系列作品。這些作品成了很多人對他的標籤化印象,形成了對他攝影風格的固定認知。退休後的侯賀良依然勤謹,他幾赴南極大陸,聚焦自然生態題材,表現生靈逸趣,作品給人們帶來了活潑、清新的新觀感,但在審美立意上依舊延續着之前代表作中的和諧和美意。而這批拍攝於20世紀70年代的照片,記錄了工人群體學習和工作的情景,題材立足生活視角,其中不少照片顯現出鮮明的人文情懷和時代特色。
1970年,17歲的侯賀良在中學畢業後被分配到濟南第八機床廠。由於個人專長突出,不久後他便被借調到廠宣傳科,負責廠報、宣傳欄等工作。從拿起廠中唯一一台相機的那刻起,他便與攝影結下了不解之緣。侯賀良本就精通繪畫,擅長書法,加之工作需要,他很快對攝影有了興趣,甚至對拍攝充滿激情。他用圖文影畫豐富宣傳版面,每次都力爭圍繞一個主題拍攝新聞圖片和宣傳配圖。《工人學理論》《民兵訓練》《學工學農》《青年團活動》……這些照片如今被分類建檔,主題清晰、圖說翔實,是那個時期的光影集萃。但這條既在探索又有收穫的路,侯賀良一走就是近十年。直到1981年,他因攝影業績突出被調到山東畫報社成了職業攝影人。聽老師本人講述這段經歷時,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中依存的滿足感和喜悅感。一貫謙雅的侯老師面對相機,總是認真的、機警的,他將對生活和美的感知,有意或無意地注入拍攝中,在鏡頭的世界里悄悄地與時代共鳴。
7、濟南第八機床廠工人民兵高炮連,攝於1976年。
8、 1977年,濟南第八機床廠民兵訓練打坦克。
9、 1977年,打靶歸來的濟南第八機床廠民兵。
10、1976年,濟南第八機床廠民兵在保養槍支武器。
天賦與勤奮,讓攝影得心應手
在我看來,好照片就是運用嫻熟的藝術語言,與敘事內容有機結合,並不動聲色地服務主題、呈現主題。這批照片時間跨度在1973年至1980年之間。也就是說,侯老師在學習攝影的第3年就留下了經得住時間考驗的作品,這不禁讓人好奇他是如何在那個信息和教育遠不如現在發達的年代,學習攝影並快速提升自我的?
原來,當年侯老師的一項工作任務是選取、拆剪畫報類期刊中的版面,將其貼在宣傳欄上。於是,他藉此機會不斷琢磨主流報刊中刊登的圖片,從中汲取經驗,琢磨拍攝思路。走上宣傳崗位後不久,他拍的照片就被媒體採用了。1974年,《中國攝影》雜誌復刊,在山東省選了3名特約通訊員,侯老師就是其中之一。接觸到專業刊物後,他的眼界更加開闊。為了提高社會青年文化素養,當時的濟南市第二工人文化宮舉辦了各種專業學習班,侯老師報名參加了美術班和攝影班,並因此結識了很多後來在藝術上頗有造詣的朋友,這讓他受益匪淺。他當年拍攝的“濟南第二文化宮”圖片專題就記錄了學習班裡的各種場景:樸實的男女青年,帶着求知的真誠和渴望,全身心地投入學習。
與當今數碼攝影的全民普及不同,在20世紀70年代,攝影是昂貴的消費品。侯老師當時的月薪是21元錢,而買一個120膠捲需要2元錢,一個膠捲只能拍攝12張照片。鑒於他平時工作態度积極且有成效,單位有時能給他配備兩個膠捲。因此,他珍惜每次按快門的機會,不但在經濟上精打細算,還在選題、構圖、光影、景深、視角等方面精思細想。正是基於他較為紮實的書畫功底,加之勤于思考、巧於借鑒、善於貫通,從而讓自己在攝影上不斷得以成長和進步。由此不難看出,天賦與勤奮,讓他快速跨過了影像技藝的訓練積累期,強化了視覺品控,從而可以得心應手地用影像抒情達意。
11、1980年1月,濟南第二工人文化宮的業餘美術學習班。
12、喜事新辦。1977年,濟南第八機床廠青年工人在車間會議室舉辦簡易婚禮。
13、上世紀80年代初期,中小學生近視眼增多,一時流行氣功治療近視眼的“神奇療法”。
形式和方法,只為工作服務
在侯賀良這批拍攝於20世紀70年代的照片中,影像風格存在着兩種形態:主觀擺拍和客觀記錄。兩種照片的數量和完成度勢均力敵。在拍攝時,侯老師總是根據題材內容選擇拍攝方法。以“民兵訓練”專題為例,當遇到弱光環境時,為了提高拍攝成功率,他就對人物的位置、動作、表情進行安排,通過擺拍的方式來獲得照片。而當遇到光線充沛、情節性強的事件時,例如拍攝“坦克訓練”相關照片時,他就會通過無干預抓拍的方式來獲得更生動的現場畫面,照片再現事件的同時依舊保持着審美屬性。隨着照片拍得越來越多,他也覺察到了主觀意識的重要性,開始琢磨自我主觀意識與影像之間的複雜關係,並在拍攝中嘗試通過主觀意識對影像的融入或控制,觸摸更為個性化、藝術化的表達方式。
我好奇的是,他在拍攝中如何去面對時代風潮、主觀意識、工作目的、生活現實之間的糾結,讓手中的相機從屬於時代風潮,或者選擇自主表達,還是中庸其間?是否因為這些矛盾的存在,才讓他的照片出現了兩種不同的風格?侯老師卻說,他只是想把工作做得更好。藝術固然重要,人格更重要,人格要求他對自己的工作負責,個人意識和藝術追求只是他把拍攝工作做好的形式和方法。
作為觀者,我對侯老師的照片有這些好奇和疑問,而他的答案卻簡單、真誠和深刻,毫不學究和隱晦,這又一次“驚奇”了我對他的認知,驚於他的思維路徑之純粹,奇於他的作品產出之豐富。這也讓我更加理解了這批老照片背後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再看它們,感受更多的是逆時空下影像所綻放出來的非凡魅力。歷史、社會、藝術、情懷,還有“青年”侯賀良的熱情,充盈其間,溫潤人心。
文章摘自2023年3月3日《中國攝影報》
14、濟南機車廠的元宵燈會。攝於1980年。
15、1974年,濟南第八機床廠的工會俱樂部幹部下鄉為高唐知青放電影。
16、1974年在聊城高唐農村插隊的知青隊長。
17、1977年,聊城高唐知青在田間勞動。
18、1980年9月26日,濟南第八機床廠的青年團員在南部山區“大佛頭”的團日活動。
19、1986年的濟南群眾歌詠大會。
20、上世紀80年代的濟南家電市場。
21、1977年,濟南第八機床廠先進集體合影。
22、1976年10月,濟南街頭慶祝粉碎“四人幫”的遊行隊伍。
23、 1979年9月,電影《紅牡丹》在濟南老城區拍攝。
24、上世紀80年代初,治理濟南小清河。
25、上世紀70年代的濟南掏糞工人。
26、1978年,泰山擔山工。
展覽信息
工友 | 名人
我身邊的工友 我眼中的名人
侯賀良攝影展
開幕式時間:2023年4月23日 10:00
展覽時間:2023年4月23日-8月31日
展覽地點:山東淄博市臨淄區齊都文化城9號雲志藝術館
圖文:劉磊
編輯 | Amy
聲明:本文獲作者授權發布,圖文著作權歸作者所有,本平台為有權信息網絡傳播展示平台,未經許可請勿擅用或轉載。如有異議,請附證據材料聯繫我們,以便及時依法處理。
0/240